『庙前雪』第五章
季望秋和左青橘两人坐于凉亭中对弈。季望秋执黑，左青橘执白。二人静默地下棋。那小童不知何时过来了，搬了一个小矮几在一旁煮茶。
待茶沸了，便慢步行过来为他二人斟茶，看起来甚是熟练。季望秋轻抿一口，浅淡的茶香顺着喉道滑下，使人神清气爽。
风轻柔的吹拂，一支支莲挨挤着推攘着，在池子中摇曳着。大片大片的浓绿晕染在碧绿的池面上，午时的阳光铺展其上。在浅金的光斑中，深深浅浅的绿沉沉浮浮，把池水与光斑分割倬倬的影。
或粉或红的莲花婷婷地立在池水里，或圆或椭圆的莲叶轻缓地拖着她们。花瓣一层一层堆叠着绽开，宛若水中轻缓散开的涟漪。
碧蓝的天上，棉白的云堆砌着，层叠着，拟合成一朵朵莲的形状。浅金的光斑浸染其上。一时间，好似天都变成了无边的莲池般。在午后的倦怠下，朦胧地使人看不真切。
棋局上，黑白交错争锋。季望秋的棋路求稳。左青橘的棋路看起来很平和，但若是全勾起来，则有一股杀意凛然袭来。
季望秋看了眼神态宁静温和的左青橘，又看了眼那杀气肆意的棋局，颇有些感叹。季望秋觉得左青橘表面上的那层温和的假象宣然若揭，但又发现左青橘丝毫不在乎。
左青橘很沉浸，他乐于下棋，乐于论道，乐于练剑。他们二人刚下了约定，若是季望秋胜了便不赔那盘莲花酥，若是输了就得等主持出关了，让主持教他做一盘莲花酥赔给左青橘。
左青橘看起来有些懒散地摆弄着棋子。他抿了口茶，皱眉。左青橘说：“这茶，要是加点橘皮，味道会更不错。”
那小童低低地应了声，去拿了橘皮，丢进去煮。末了又问：“公子，今日茶如何？”
左青橘嗯了声，算是回应。那小童坐在矮几上，摇扇煮茶。
季望秋看这小童与左青橘颇为熟稔，便问：“青橘兄与这小童是何关系？”
左青橘正欲开口，小童抢先一步说：“公子要继承主持的衣钵，留守北丘山。”
左青橘皱眉，显然并无此打算。季望秋觉得有些意外，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。
左青橘说：“我并无此打算。”
那小童没回答，又为左青橘斟了一杯。季望秋有些分心，接着便发现，棋盘上大势已定。杀伐的气息铺面而来，“噼啪”细微的声音响起，囿于其中的黑子一颗接一颗的崩裂。几乎是顷刻之间，棋局上半数的黑子都变成了粉末。胜负已出。
左青橘有些平淡地说：“下棋不能分心。你输了。”
季望秋说：“是我技不如人罢了。那莲花酥我定然赔你。”
左青橘眼睛弯起来，说：“如此甚好。”季望秋看着他得逞般的笑容，意识到，他从一开始就有赢的把握。不过转头又想，谁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呢。
季望秋喝了口茶，差点被浓郁的橘皮味呛到。他看了看，还剩下小半罐的橘皮，又看了眼左青橘喝了半杯的茶盏，默默把茶咽下去。
左青橘凝视着棋局，半响才说：“你的棋路一直求稳，可是铺展开来的时候却又力不足，谋划有不少纰漏。看起来，像是心境的问题。”
季望秋有些讶然，没想到被左青橘看出了端倪。他因为师父失去音讯，又被同门追杀，所以心境不稳，对于问道的心，淡了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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